&esp;&esp;“先生可算回来了。”他迅速换上一副欣慰之色，出门迎接，“先生漏夜外出，想来极为辛苦。”

&esp;&esp;辛苦是辛苦，但辛苦的人倒不是他。

&esp;&esp;李明夷的目光越过对方肩膀，落在来人的面孔上。

&esp;&esp;是个陌生面孔。

&esp;&esp;而对方显然也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、未曾谋面的中原人，紧绷的脸上情绪还没藏好。

&esp;&esp;“先生之前的吩咐，我和执失思为已经都准备好了。”

&esp;&esp;阿使德里往前迈出一步，挡住两人相对的视线，同时将声音压低。

&esp;&esp;“前线军报，李光弼偷袭了石邑，抢了我们本来要取的粮草。蔡希德将军正生气呢。”

&esp;&esp;听到这个失利的消息，两个曳落河的眼神在这一瞬清醒过来。

&esp;&esp;“狗贼。”

&esp;&esp;“小人！”

&esp;&esp;相比之下，一语不出的李明夷，反应就显得过分平淡。

&esp;&esp;毕竟他是中原人。

&esp;&esp;阿使德里未去深想，苦笑道：“蔡希德将军已定了反攻计划，在下不得不回了。不过先生放心，执失思为还会留在这里帮您的。”

&esp;&esp;“你速速归营。”

&esp;&esp;身侧一人以强硬的口吻道。

&esp;&esp;现在燕军已经开始和李光弼带领的朔方军有了摩擦，决战随时可能爆发，军医亦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。

&esp;&esp;这份强势的态度，不是展示给阿使德里的，而是在警醒这位肆意妄为的中原游医。

&esp;&esp;此事，可不容他置喙。

&esp;&esp;“请便。”

&esp;&esp;李明夷不甚在意地绕过身前之人，徐徐走到自己的床席边，整理行李。

&esp;&esp;这回，该在的东西都在。

&esp;&esp;得到应允，阿使德里向他歉意地俯首，接着向传令官递去一个眼神。

&esp;&esp;军情紧张，两人这便离开。

&esp;&esp;“那我们……”阿使德里不在，和这位不太近人的中原医相处，执失思为总觉得有点不自在。

&esp;&esp;“我先去看看病人。”简单清点过物件，李明夷若无其事地开口。

&esp;&esp;他的目光不经意往窗外那两道渐远的背影上一瞥。

&esp;&esp;对方口中的石邑，不过是九门附近的一座小城。听起来，也只是被李光弼抢先了一步攻占，甚至都没有和燕军产生正面摩擦。

&esp;&esp;而平常对他有意提防的阿使德里，今天却积极主动地将军报透露给他。不知道这位突厥军医有没有学过一个词——此地无银三百两。

&esp;&esp;不难推断，一定是有比起更加严峻的事态，才催得他匆匆归营。

&esp;&esp;李明夷收回视线。

&esp;&esp;不管阿使德里有什么更要紧的事，现在对他而言更重要的，是隔壁那些还在与疟疾抗争的病人。

&esp;&esp;简单塞了两口周康准备的胡饼，李明夷带上查体用的听诊器、瞳孔笔，先一步走到隔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