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沉吟片刻后,他缓缓道:
&esp;&esp;“硬要说的话,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位。”
&esp;&esp;“是谁?”
&esp;&esp;殷祝精神一振,立马好奇追问道。
&esp;&esp;宗略刚要回答,突然被一道脆响打断。
&esp;&esp;两人循声望去,发现是宋千帆手抖摔了茶碗。
&esp;&esp;“气力不济,”他脸色苍白地笑了笑,“抱歉。”
&esp;&esp;刚要喊人进来收拾,宗略就阻止了他:“不必,我来。”
&esp;&esp;“怎么能让你来,还是我……”
&esp;&esp;宋千帆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&esp;&esp;殷祝屏住呼吸,看到宗略只是轻扣了一下轮椅扶手上的某处,那张赭红的薄毯下便游出一条手腕粗细的木蛇来。
&esp;&esp;木蛇的关节游动丝滑,三角形的舌头一下咬住那枚豁口的茶碗,回身抬首,轻轻将茶碗放在了宗略的掌心。
&esp;&esp;“这是何物?”宋千帆骇然。
&esp;&esp;“家父小时候和略一起做的小玩意儿,不值一提,”宗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拍了拍蛇头,“只能干些衔物的小事。”
&esp;&esp;殷祝注意到木蛇的尾部还连接在轮椅上,方才它的游动也是由宗略在扶手上操纵的,一颗心慢慢落回了肚子里。
&esp;&esp;吓他一跳,还以为大夏连机械臂都发明出来了。
&esp;&esp;不过,它虽然与现代机械还有很大差距,但这机关也足够精妙了,光是能控制木蛇关节灵活游动,就足以令人惊叹。
&esp;&esp;他和宋千帆一个半蹲一个弯腰,凑到轮椅前,在宗略哭笑不得的注视下研究了半天这木蛇。
&esp;&esp;“了不起,”殷祝啧啧赞叹道,“令尊真是了不起,这是你几岁时同他一同做的?”
&esp;&esp;宗略目光微微暗淡,但还是温声答道:“十三岁。”
&esp;&esp;“宗将军也会吗?”
&esp;&esp;“兄长不好此道,但也懂一些。”
&esp;&esp;殷祝了然。
&esp;&esp;看来神机营能诞生,也少不了宗略在背后的贡献。
&esp;&esp;只是不知为何史书对他的记载很少,难道是因为宗策的光环太过耀眼?
&esp;&esp;历史上宗略最出名的,除了他帮他哥还房贷外,就只有大夏新都被北屹大军攻破时,他携宗府老仆一同自尽于室的记载。
&esp;&esp;在古代,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,还是亡国将领唯一的胞弟,想也知道,北屹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。
&esp;&esp;要么折辱,要么招安。
&esp;&esp;选前者对不起自己,选后者对不起兄长。
&esp;&esp;更对不起千千万随兄长一同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。
&esp;&esp;所以在兄长死去的那一天,摆在宗略面前的,就仅剩下一条绝路了。
&esp;&esp;在城破亡国的无数悲怆呼喊声中,宗略死的也悄无声息,就和他生时一样,只在史书上留下寥寥一笔。
&esp;&esp;甚至连死因都是不祥。
&esp;&esp;“看来你那十万两银子有花处了,”殷祝扭头对宋千帆说,“新都工坊众多,我看宗小弟很合适当个理论指导,也算子承父业。怎么样?”
&esp;&esp;宗略愣住了。
&esp;&esp;他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宋千帆,看到友人朝他展露了一个笑容:“在下也觉得,这主意很妙。”
&esp;&esp;“可是我……”
&esp;&esp;宗略神情惶然,下意识想要拒绝。
&esp;&esp;殷祝打断他:“宗将军年纪轻轻就深得陛下信赖,将来前途不可限量,可战场上毕竟刀剑无眼,宗小弟,你难道不想助你的兄长一臂之力吗?”
&esp;&esp;宗略垂下头,盯着自己腿上的赭红薄毯,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。
&esp;&esp;“兄长之前也和我讲过,说希望我能不惧惮世人眼光,堂堂正正做出一番事业来,有什么困难,他都可以替我想办法解决。”宗略轻声道,“可我着实不想他再替我多费心了。”
&esp;&esp;“那岂不是正好?”
&esp;&esp;殷祝:“我们两个都是你哥的朋友,再靠谱不过的人。现在你跟着我们干事,先瞒着你哥,干成了自然皆大欢喜;干不成的话,就当无事发生,你也不亏。”
&esp;&esp;宗略显然心动了。
&esp;&esp;但他很谨慎,并未立刻答应,而是先问道:
&esp;&esp;“殷兄名下有工坊?不知可否抽空带略一观。”
&esp;&esp;他苦笑着拍了拍毯子:“略这双腿,就是因工坊火药保管不当,意外导致的残疾。”
&esp;&esp;随即宗略又正色道:“不瞒两位,家父曾留下一些图纸,非顶尖工坊不能制作,其精妙程度,差之毫厘谬以千里,一旦出错,后果不堪想象。”
&esp;&esp;“好说。”